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顶点小说网 www.dingdianbook.com,单恋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!

    时间是晚上八点十几分了,佐伯香里还是没出现。哲朗站在能够看见剪票口的柱子后面,不断微微抖动右脚。香里或许是对丽美在电话中的语气,感到一丝不自然。或者是哲朗离开后,立石卓又打了一通电话给他。无论如何,如果香里再不出现,哲朗只好再去威胁立石卓一次了。一想到这件事,哲朗的心情就沉重起来。

    他看了手表一眼,八点十三分。

    哲朗心想,非得设法和中尾见上一面不可。既然早田不帮忙,警方追缉中尾是迟早的问题了。然而,他应该还没有察觉到这件事。自己必须和他见面,警告他,并问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办。

    陆续有人进入检票口。哲朗思考他们为何将这里当作面交健保卡的地方。佐伯香里能够在三十分钟内到达这里,意味着她住在距离这里不太远的地方。美月应该也和她住在一起吧?中尾呢?

    还没有看见佐伯香里的身影。当哲朗想要再看一次手表时,感觉到背后有人。他回头一看,眼前站着一名戴着帽子,将帽檐压低的女子。她身穿裤装,套了一件大衣。

    她拨起帽檐。哲朗看见从帽子底下露出来的脸,惊讶得瞠目结舌。

    “别那么惊讶嘛,qb。”

    “日浦,你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需要我解释吗?叫我出来的人是你吧?枉费我想让在摩天轮的对话成为我们最后一次交谈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是你来?香里呢?”哲朗环顾四周。

    “他没来,还是我不该来呢?”

    “不,我没有那个意思。”

    “走吧,站在这种地方说话会引人侧目。”美月迅速地迈开脚步。哲朗赶紧跟上前去。

    “后来,立石卓跟你联络了吗?”哲朗边走边问。

    “他没那么做。但是香里小姐跟我联络了,我心想卓说他得了盲肠炎,这件事一定有问题。而且香里小姐说丽美的语气也不太对劲。于是我就想到这是qb的战略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你就来了吗?”

    “嗯。毕竟,就算香里小姐出现,你也打算要她带你去我的住处对吧?既然如此,不如这样比较省事。”

    到了大马路上,美月举手拦下计程车。她上车吩咐司机去池袋。

    “你住在池袋吗?”

    “是啊。”美月又压低了帽檐,她大概是在意司机的眼神吧。

    哲朗有一堆问题想要问她,但是又不方便在车上开口。再说,光是美月沙哑的声音就已经够引人注意了。

    一接近池袋,她开始仔细指示司机方向。计程车最后停在一个小型建筑物密集的地区。

    美月往一栋咖啡色建筑物走去。一楼挂着中国餐厅的招牌,但是似乎没有营业。她从一旁的楼梯上楼,哲朗跟在她身后。

    美月站在二楼的一扇门前,拿出钥匙。那扇门上写着一家金融公司的名字。不过,这家公司似乎和中国餐厅一样,倒闭好一段时间了。

    美月打开门说:“请进。”

    室内几乎空无一物。哲朗只看到两张蒙上灰尘的办公桌、一张坏掉的椅子、两张破掉的皮沙发和一个文件柜。

    “我之前四处在商务旅馆落脚,但是功辅说警方那边快要瞒不下去了,我才搬到这里。他说警方大概拿着香里小姐的照片,地毯式地调查东京都内的饭店。”

    这是很有可能的事。

    “这间房子究竟是做什么的?”

    “从前地下钱庄用来当作办公室。”

    “这我知道,但是为什么你会有这里的钥匙?”

    “功辅借给我的,他父亲好像是这栋大楼的屋主,现在委托他管理,但是他实际上什么也没做。没想到这栋大楼居然在意想不到的场合派上了用场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是中尾家的房子啊。”

    哲朗再度环顾室内。他对中尾的父亲一无所知,只知道他娶了一个内心是男人的女人为妻。“既然如此,你一直待在这里很危险。警方迟早会追查中尾,他们应该也会来这里。”

    “警方知道功辅的事了吗?”

    “不,这倒是还没有。但是我告诉早田了。”

    美月露出一脸意外的表情,哲朗便告诉她自己和早田的对话。

    “这样啊,他连户仓老太太她们的企图都看穿了吗?真不愧是早田。”

    “那家伙的推理没错吗?”

    “嗯,大致上没错。”

    “总之你和中尾联络,告诉他我有急事想要见他。”

    但是美月却摇了摇头。“如果我能联络上他的话,我早就那么做了。功辅不住在这里。我不知道他在哪里。”她摘下帽子,抬头看着哲朗继续说道:“qb,那家伙想要寻死。”

    哲朗浑身一僵。“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美月将手指插入稍微长长的头发,将头发抓得乱七八糟。“这话不是比喻或夸张。功辅那家伙是认真的,他想要舍弃自己的生命。”

    “他为什么非那么做不可呢?”

    “他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。他相信这么做就能解决许多问题。”

    “你这种说法我听不懂,给我好好解释清楚!”哲朗踢开一旁的旧沙发。

    美月咬着嘴唇,扔开手上的帽子,叹了一口气。“这都要怪我。当时,如果我没有去见qb你们就好了。这么一来,也不会把你扯进来。”

    “现在说这种话有什么用。总之告诉我!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!”他抓住美月的肩膀,把她晃得前后摇动。她摇摇头。然而,他看见她泪水盈眶,停下动作。“日浦”

    “qb,好痛”

    “啊,抱歉。”哲朗放开她的肩膀。

    美月退后两、三步,搓揉刚才被他抓住的地方。“户仓跟踪香里小姐是事实。嗯,我现在说的香里小姐是冒名顶替的那一个。”

    “你说杀害户仓的人是你,这不是事实吧?”

    哲朗一说,她痛苦地皱起眉头。“户仓跟踪得很彻底,他密切掌握她的一举一动。你看过那本记事本了吧?不管她去哪里,他都跟踪到底,有时候还会调查和她见面的人。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?”

    “户仓查出了户籍交换的事吗?”

    “我想他不知道我们的组织系统化到了什么程度。但是他马上发现了在‘猫眼’工作的酒保住在出租公寓,以及他的真正身份是一名女性。除此之外,他还从香里小姐的垃圾中,拣出几名性别认同障碍者的户籍文件。所以他大概也知道香里小姐是男人吧。”

    “他以此向你勒索吗?”

    哲朗一问,美月轻闭双眼,摇了摇头。“一般人都会那么做。但是户仓是个变态,变态就算发现其他人的重大秘密,也会采取常人无法理解的行动。”

    “他做了什么?”哲朗问道。

    美月在破掉的皮沙发上坐下,顺势用双手抱住头。“那一天晚上,我送香里回公寓。然后,我在公寓外头等功辅。我和他约好了要见面。可是在他来之前,有一辆白色箱型车停在我身旁。”

    “户仓的车吗?”哲朗问道。

    “正确来说是门松铁工厂的车。当我发现对方是纠缠香里的跟踪狂时,已经太迟了。他打开车门,将我拖进车内。他明明是个不中用的中年男子,力气却很大。不,应该不是他力气大。”她摇了摇头。“而是我力气小。毕竟,我没有男人的力量。”

    哲朗感到错愕。“户仓对你”“好笑吧?笑死人了吧。”美月抬起头来。当然,她的脸上没有笑容。“我当时的模样,任谁也不可能一眼看穿我是女人。就算是‘猫眼’的客人也办不到。我自认比男人看起来更像男人。但是对户仓而言却不是如此,我是一个看起来像男人的女人。我似乎成了刺激他*的对象。”

    “难道他是一个只要是女人,对方是谁都无所谓的变态吗?”

    “我想事情没有这么简单。他大概是因为香里的事而对我怀恨在心。我将她保护得好好的,所以对户仓而言,我是个碍事的家伙。但是他经过调查,发现这个碍事的家伙其实是个女人。于是他想到了要给我最大的屈辱,作为泄恨的方法。那就是将我当作女人对待,而且是以最残暴的方法。”

    那方法就是强暴。

    “那家伙的想法是正确的,他达成了目的。当我差点被他硬剥下衣服时,感觉到那家伙令人作呕的气息时,我的自尊心彻底崩溃。我知道就算我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敌不过他,所以放弃挣扎。可是我无法忍受被当作女人对待,而且是被视为泄欲的对象。”

    结果怎样呢?——哲朗无法出声催促她说下去。

    “我没事。”她回答了他的疑问。“突然间,‘碰’的一记冲撞,整部车猛烈摇晃,户仓也吓得松手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”

    “功辅干的。他因为没有在约定的地方看到我,所以开着volvo来找我。结果他发现停在路上的箱型车不对劲,于是倒车充装箱型车。”

    哲朗听到这段话,松了一口气,突然想起中尾的车上的确有擦痕。

    “功辅下车跑过来。他一打开箱型车的车门,马上掐住户仓的脖子。他的脸、他的脸”美月轻轻地摇了摇头。“歪曲变形得像鬼一样。他大概气得不得了吧,我第一次看到他那种表情,他是在替我生气。”

    “他就是那样杀死了户仓吗?”

    美月用右拳捶打自己的大腿。“功辅没有错。如果那家伙没有做那种下流的事的话,功辅也不会怒火攻心。他是为了保护我,不得已才那么做的。”

    哲朗点点头。他自认了解中尾的个性,中尾会不顾后果采取行动,应该是相当气愤吧。他不单是要保护遇袭的女性,更必须保护美月的自尊心。就算他因为气到丧失理智,没有察觉到自己太过用力掐住户仓的脖子,哲朗也无法责怪他。

    “如果是这样的话,马上向警方自首不就好了吗?如果警方厘清事情经过的话,中尾的罪刑就会减轻。但是我不清楚能不能无罪开释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听到哲朗这么一说,美月淡淡地笑了。

    “就是因为没办法让警方厘清事情经过,我们才会烦恼得要命啊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是这样啊。”

    “不过话说回来,我一开始也和你一样,对功辅说过同样的话。可是当他知道户仓死了之后,态度异常冷静。他做的第一件事,是要我远离命案现场。他叫我开他的volvo回公寓。他当时还将户仓的驾照和记事本交给我,要我处理掉。”美月说完低下头,轻声地说道:“丢人的是,我竟然乖乖地照他的话做。我留下功辅一个人,逃离了命案现场。”

    “这么说来,处理尸体的也是中尾吗?”

    “我也是事后听他说的,所以不清楚详情,但是他好像开着户仓的箱型车,将尸体载到了那间制纸工厂。因为箱型车不能随地弃置,他又藏到了别的地方。你一直担心警方会发现车子,不用担心,他已经处理掉了。”

    “箱型车不能随地弃置,是因为担心留下指纹或毛发吗?”

    “这也是原因之一,但是功辅最担心的是箱型车的擦痕。我刚才也说了,他为了救我用自己的车去冲撞。这样会留下擦痕吧?”

    哲朗低吟。他在书上看过,如果调查汽车擦痕,甚至可以从漆片知道对方的车种。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功辅在打什么算盘,但是我认为不可能逃过警方的追缉。警方如果调查户仓家,一定会搜出他针对香里小姐和我调查的资料,这么一来就完了。所以我认为只有自首一途,但是我又不能让功辅去自首,才想到由我出面。”

    “而你在那之前,跑来见我们吗?”

    “我说过好几次了,那是个错误。我在紧要关头退缩了。”

    美月从沙发上站起来,往内侧走去。那里有一个旧理流台,一旁并排着几个简陋的餐具。她将水注入电热水瓶。“我来泡咖啡吧。这里没有冰箱,没办法买啤酒放着。”

    “你之所以打消自首的念头,是因为中尾对你说了什么吗?”

    美月一度停手,但是随即继续摆放纸杯。

    “功辅当时在找我。他知道我在你家,好像吓了一跳。这也难怪啦。当时功辅说,他在想谁也不会被逮捕就能解决问题的方法,所以我不用去自首。”

    “谁也不会被逮捕?”

    “虽然我不认为有那么好的方法,要他告诉我详情,但是他说时机尚未成熟,不肯告诉我。于是我对他说,如果警方到户仓家搜查的话就完了。但是他却说,就算警方如此也不要紧,因为大概不用担心警方会找到重要物证。”

    “因为户仓佳枝她们提出了协议吗?”

    “她们在出租公寓的电话答录机里留言,说有事情想和他商量,希望他回电。功辅很惊讶,户仓居然连这间公寓的事情都调查到了,不得已只好打电话给她们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中尾接受了协议?”

    “他好像付了几次钱。可是,他不可能继续冒险下去。”

    电热水瓶的水滚了。美月将即溶咖啡倒进纸杯中,注入热水。这里似乎没有糖和奶精。

    “佐伯香里不住在这里吗?”

    “她已经不住这里了。我不是在台场向你提过吗?在那之后不久她就动身了。”

    “她去哪里?”

    “不晓得。”美月递出其中一个纸杯。“她很坚强,我想她不管做什么都能活下去。不过,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用佐伯香里这个名字了。就这层意义而言,名叫佐伯香里的女人已经不存在了。”

    这个名字的本尊——立石卓突然浮现在哲朗脑海。

    “你最后一次和中尾联络是什么时候?”

    “昨天,他打电话给我。”美月一手拿着纸杯,一手从口袋中拿出行动电话。

    “他说了什么?”

    “他说,快要结束了,在那之前不要轻举妄动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意思?他想要做什么?”

    美月看着手边的纸杯,但是没有将纸杯送至嘴边,而是自言自语地说:“我刚才不是说了吗”

    “他想要寻死吗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“那家伙死了又能怎样?”

    “功辅认为,只要他一个人顶罪就没事了。如果他承认杀害户仓的是自己,然后自杀的话,警方大概就不会调查下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中尾这么说的吗?”

    “他没有说出来。但是我知道,他为了不要连累像立石他们那种低调过活的人,打算让自己和所有的秘密一起埋葬。”

    哲朗低声沉吟,喝下纸杯里的咖啡。咖啡喝起来索然无味,大概不止是太淡的缘故。

    “他根本不用自杀,这件事只要自首就能解决了。”

    “然后对杀人动机绝口不提吗?警方没有那么好对付吧?我想功辅大概是认为只要自己活着一天,警方就有可能知道户籍交换的事。”

    哲朗沉默了。或许真是如此,中尾功辅很可能会做出这种结论。

    哲朗想到了一件事——中尾突然离婚。会不会是为了不给家人带来麻烦,才想在被警方逮捕之前和家人划清界限呢?

    哲朗从美月手中一把抢过行动电话。他死盯着电话,再递到她面前。“打电话!”

    “咦?”“我叫你打给中尾。”

    美月来回看着行动电话和哲朗的脸,一脸悲伤地摇摇头。

    “我不是说过了吗?我现在没办法联络上他。我也不知道那家伙在哪里。”

    “你心里没有个底吗?”哲朗问道。然而,美月只是摇头。哲朗咂咂嘴,一口饮尽淡而无味的咖啡。

    “qb,这是我的猜想,”美月静静地说“功辅那家伙会不会是生病了?而且是相当重的病。”

    哲朗停下了原本想要捏扁纸杯的手。“你想到了什么吗?”

    美月缓缓地缩起下颚。“嗯,我想到了好几件事。你不是也察觉到了吗?”

    “我想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,因为他瘦得像皮包骨。可是我之前却将这解释成他吃了不少苦头。”

    “我想他是吃了苦,但是那大概不是主要原因。我听嵯峨先生说,功辅几年前好像也因为重病住院过。嵯峨先生说,他可能是得了癌症。”

    哲朗感觉胸口一阵抽痛。他想起了中尾许多有违常情的举动,中尾也曾在哲朗的住处一楼露出痛苦的模样。

    “难道是癌症复发吗?”

    “这我就不清楚了。”美月拿着纸杯低下头。她似乎不打算喝咖啡了。

    假如中尾因为癌症复发,而察觉到死期将近的话,思考到目前的局面时,很可能选择自杀这条路。哲朗心想,但是这么做还是太傻了。连妻子和家人也不告诉她们事实,为了保守为性别而苦的人们的秘密而死,简直是愚蠢至极。

    不,哲朗抬起头,他真的没有告诉任何人吗?

    “日浦,你能不能陪我?”哲朗问道。

    “陪你?”

    “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去一个地方。如果要让那家伙说真话,你最好也在场。”

    “那家伙是指?”

    “理沙子。”说完,哲朗这次真的捏扁了纸杯。

    2

    仿造红砖墙的壁面上,贴着令人怀念的著名电影海报。店内灯光昏暗,放着小桌子,感觉像是从前流行的咖啡店。这家店位于距离下北泽车站五分钟路程的地方,哲朗他们坐在最内侧的一张桌子。

    打开木制的门,小铃铛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,这也充满了怀旧风情。

    理沙子迟到了五分钟,她身穿皮裤大步走了过来。她在半路上停下脚步,大概是发现了哲朗的同伴吧。美月并没有打扮成男人的模样,她下半身虽然穿着裤子,但是上半身却套了一件女用运动夹克。那件夹克似乎是向佐伯香里借来的。

    “美月”理沙子惊讶地瞪大眼睛,三步并两步地冲了过来。“你这阵子跑去哪了?”

    “抱歉,让你那么担心。还给你添了麻烦。”

    理沙子在他们对面坐下。“这是怎么一回事?”她以诘问的语气问哲朗。

    “你先点个东西吧。”

    女服务生在她身旁。

    她点的皇家奶茶送上来之前,哲朗先说明了事情至今的演变。他说话时,理沙子一直眉头深锁,而且两度皱紧眉头,分别是当她听到无法得到早田的协助,以及户仓想要强暴美月的时候。

    “这样啊,所以是被害者家属向犯罪者勒索啊。真是令人意想不到。”

    “不过拜她们所赐,警方的调查无法顺利进行,这真是令人左右为难。”

    理沙子偏着头说:“早田他应该不会协助我们吧。”

    女服务生送上了皇家奶茶。理沙子喝了一口,然后看着美月,说:“我之前直觉认为美月可能是被害者。虽然你说你是因为香里小姐的事和户仓起争执,气愤之下才掐住他的脖子,但是我总觉得不太对劲。因为就算你的内心是男人,你也不是那种会主动挑衅的人。”她看着低着头的美月继续说:“如果你说你差点被强暴而杀了他,我或许还会相信。”

    “日浦不愿提起那件事。她不想说出自己遇袭,和被户仓视为泄欲对象的事。”

    “这我知道。所以我想说的,并不是美月的谎说得很拙劣。”理沙子双手捧着茶杯,挺直背脊。“那,你们找我出来有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我希望你告诉我们一件事。或者该说,我想向你确认一件事。”哲朗笔直地盯着理沙子。“你从家里搬出去的前一天,有客人来家里吧?你拿出皇家哥本哈根的茶杯,招待那位客人。”

    哲朗感觉到理沙子霎时停止呼吸。她先垂下视线,然后再抬起视线看着哲朗的眼睛。

    “那又怎么样?只是朋友来玩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哪个朋友?你现在从这里打电话给他看看,你有带行动电话?”

    理沙子面无表情,一脸在思考该如何回答的表情,并用眼神试探哲朗识破了多少。

    “如果不是朋友的话,你想会是谁嘛?”

    “如果我猜中的话,你会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吗?”

    “我可以考虑。”

    “应该没有时间让你考虑了吧?难道你打算对中尾见死不救吗?”

    她一脸错愕,就像是突然有人在她面前“啪”的拍手。她眨了两下眼睛。

    哲朗缓缓地呼吸后说:“客人是高城律子对吧?”

    哲朗看到理沙子脸上紧张的表情逐渐放松下来,保守秘密对她而言也是一项负担吧。

    “收到那套皇家哥本哈根的茶杯时,你曾说过要等上流阶级的客人到家里来的时候才用。那种人除了高城律子之外,没有别人。而且,这也能说明你当时为何说出那番话。因为你从她口中,听到了他和中尾之间定下的残酷约定。”

    “残酷约定是指?”美月问道。

    “我大致上已经猜到了,”哲朗说“但是我想听理沙子亲口说出来。”

    理沙子拿起小碟子上的汤匙放入杯中,用汤匙捞起浮在奶茶表面的薄膜。

    “律子小姐原本是来找你的,可是因为你出去了,所以她转而告诉我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是这样啊。”既然她都上门造访了,应该不会避着哲朗才对。“既然如此,我应该有知道的权利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。可是我基于自己的判断,决定瞒着你。因为我认为就算告诉你,你也不会按照她的希望做。”

    “她希望你不要再找中尾了。”

    听到这句话,哲朗点了点头。“这样啊。她认为如果告诉我内情,我应该就会抽手。”

    “你会因此抽手吗?”

    “不晓得。如果事情如我所想的话,我想大概不会抽手把。”

    理沙子微微一笑;一摸落寞的笑。

    “中尾得了癌症,胰脏癌。他本人也知道了,或者该说,他本人最清楚。”

    哲朗和美月互看一眼,她只是悲伤地点头。

    “无法救治了吗?”

    “好像是。”

    “这样吗。”哲朗为了抑制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某种情感,用力地做了一个深呼吸。“理沙子,你有带香烟吗?”

    她默默地打开皮包,将香烟和打火机放在桌上。他衔起一根点火,深深地吸入肺腔。他看着吐出的烟,脑中浮现中尾的脸;一张消瘦的脸庞。

    “律子小姐原本打定主意,要陪他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,却无法如愿。因为她从中尾口中,得知了非常惊人的一件事。”

    “中尾告诉她,他杀了人马?”

    理沙子点了点头。“她不知道户籍交换等事的详情。中尾似乎只告诉她,有个男人对他认识的女公关纠缠不清,他杀了那个男人。”

    “于是中尾提议离婚,是吗?”

    “没错。他说自己被警方逮捕是迟早的问题,最好在那之前划清界限。当然,律子小姐一度拒绝,但是最后还是被说服了。”

    “因为顾虑到孩子吧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夫妻不希望让孩子成为杀人犯的小孩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,”美月在身旁低喃道“就算离了婚,血缘还是存在。世人会不会还是用杀人犯的小孩的标签贴在他们的孩子身上呢?我认为功辅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。”

    “律子小姐说,中尾告诉她会妥善解决这些事。”

    “这些事是指?”

    “中尾好像也没有告诉她。”

    “中尾不打算让‘中尾功辅’死去。”

    听到哲朗这么一说,理沙子和美月露出一脸意外的表情。他来回看着她们,继续说道:“那家伙大概是打算以杀害户仓的某个人的身份死去。如此一来,警方就查不出杀人犯的真正身份。命案会就此终结,但是不会出现中尾功辅的名字。同时,户仓泰子和佳枝她们只好死心,认为神崎充死了。”

    “功辅打算让自己成为无名尸吗?”美月问道,她的声音在颤抖。

    “我想是如此。当警方发现这类尸体时,会仰赖失踪人口名单查出尸体身份。可是中尾不会出现在名单上,因为没有人会报警找他。”

    “这样啊,因为律子小姐没有理由报警协寻。”理沙子边点头边说。

    “因为他没有必要担心离婚的前夫去了哪里。反过来说,如果他们没离婚的话,明明丈夫下落不明,她却没有报警协寻,这反而奇怪。而且她也无法向女儿解释,她们的父亲为什么会消失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离婚的真正目的是这个啊。”美月说“功辅或许会想到这些事”

    哲朗将烟灰变长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捻熄。理沙子像是接棒般伸手去拿香烟盒。三人陷入各自的沉思许久。

    过一会儿之后,理沙子开口说道:“这就是律子小姐告诉我的全部内容。她好像认为,如果说出内情,你就会罢手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你却没有告诉我。不但如此,你甚至还留下字条,要我去找中尾。”

    “因为我觉得这样太悲惨了。听完律子小姐的话,我知道中尾打算寻死,我想她大概也知道。明明朋友想要寻短,能够置之不理吗?反正你也不会放弃找他,而且我也认为你不该放弃。我想既然如此,不告诉你反而比较好。我没有办法告诉你那么令人难过的事。”

    你就是因为这样从家里搬出去的吗?哲朗想问,但是忍了下来。因为她搬出去的理由不止一个。

    “我们去找功辅吧。”美月突然嘟囔了一句。“就像理沙子说的,我们不能明知朋友想要寻短,还置之不理。就算本人不希望我们去找他也是一样。然后,我们应该思考别的方法。”

    “我当然打算去找他。再说,按照目前的状况,那家伙也不可能按照计划行事。我们必须告诉他这一点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意思?”理沙子问道。

    “中尾以为就算自己死了,警方也查不出他的身份。可是实际上并非如此。”

    理沙子稍微想了一下后说:“因为早田吧。”

    “他大概马上就会想到无名尸是中尾吧。当然,我想他应该不会告知警方。如果他那么做的话,警方也会怀疑他的情报来源。而且早田应该也想隐瞒和我们之间的关系。可是他知道了户仓佳枝她们的企图,这个部分他应该会告诉警方吧。不过他在告诉警方之前,应该会先写成报导。”

    “这么一来,警方就会调查户仓佳枝她们。她们虽然不知道神崎充的真实姓名,却知道他的电话号码。而警方会从号码查到尸体的身份”

    “没想到边锋会变成我们的敌人。”美月说道。

    “我们不能责怪早田,他只是贯彻自己的生存之道罢了。”

    总决赛结束至今都已经过了几年?——早田说的最后一句话仍言犹在耳。

    “我有一件事情不懂。”理沙子说到。

    “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中尾打算以无名尸的身份被警方发现。但是,怎么样才能让警方认为他是杀害户仓的凶手呢?”

    “他大概是打算留下遗书吧。”美月回答“这是最省事的方法。”

    “不,我想他不会使用遗书这一招。警方办案要的是证据,他们需要只有犯案者才有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“有那种东西吗?”美月陷入沉思。

    “只有一样。”哲朗说“车子。”

    “户仓的箱型车吗?”美月轻轻拍了桌子一下。

    “警方应该也知道门松铁工厂的箱型车,从户仓遇害的那天晚上就下落不明了。如果他是死在那辆车上的话,警方当然会认为那辆车和命案有关吧。”

    “这么说来,功辅说过那辆箱型车是关键,绝对不能被警方找到”

    “命案之后,箱型车停在哪里?”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。功辅只告诉我,车子放在安全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“不可能是付费停车场。如果长期放置的话,会令人起疑。”

    “也不会是路边停车,因为不知道谁会报警。如果轮流停在各个停车场的话,某种程度上或许是安全的,但是”哲朗说到这里,发现了一个重要的关键。“等等,命案发生在深夜对吧?中尾必须火速将车藏起来,但是那种时间,停车的地方有限。”

    三人都沉默了,他们在动脑思考。

    “最可能的是,”理沙子沉吟后说出“自家的停车场。”

    “这有可能。那一天夜里我开着volvo,停在出租公寓旁。这么一来,他家的停车场就空了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不,他应该不可能这么做。如果停车场里听着一辆陌生的箱型车,说不定邻居会起疑。不过如果车库有铁卷门的话,就另当别论了。等等,说到铁卷门”哲朗眼前浮现一张照片。“说不定”

    “说不定什么?”理沙子问道。

    “只有一个可能。中尾能够自由使用,而且有铁卷门的车库。”

    “在哪里?”

    “高城家的别墅,他之前给我看过照片。我记得他说是在三浦海岸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中尾应该不想给高城家添麻烦吧。将车藏在那种地方,很危险不是吗?”理沙子反驳道。

    “当然,他打算在寻死的时候将车开走。可是说不定在那之前,他会先将车藏在那里。”哲朗看了手表一眼。

    3

    时间接近深夜,三人只好暂且先回各自的住处,也就是哲朗回自己家,理沙子回暂住的朋友家。

    问题是美月,哲朗实在不愿让她回那栋位在池袋的大楼。

    理沙子似乎和他有相同的想法,于是说:“你来我住的地方,反正我朋友因为工作的关系,今天晚上不会回来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不会给你添麻烦吗?”

    “如果你四处乱晃失踪,那才是给我添麻烦。我朋友要我当作自己的家使用,所以你不用担心。”

    “既然这样,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美月轻轻点头。

    哲朗和她们在咖啡店前告别,独自搭上了计程车。回家的路上,他用行动电话打给须贝。须贝好像正在洗澡,他等了一会儿。

    “发生了什么事吗?”须贝压低音量问道,他大概知道是命案的事吧。当然,他不知道户籍交换和中尾牵涉其中的事。哲朗也不想在电话中告诉他。

    “不好意思,这么晚打来。我有一点事情想要问你,是有关中尾的别墅。”

    “中尾的别墅?”

    “嗯。之前我租公寓时,你不是帮我办了火灾险的手续吗?我想你会不会也一样替中尾的别墅保了险。”

    “中尾的别墅”须贝脑筋似乎没有马上转过来,过了许久才大声说:“噢,神奈川的别墅啊。中尾的,或者该说是高城家的房子。”

    “就是那个,你是不是帮忙保了险呢?”

    “你很清楚嘛。没错,我听说他买了一栋别墅,马上打电话跟他联络,结果签了一笔高额的保险。”

    “告诉我地方。”哲朗不等须贝说完就说“别墅的地址。可以的话,连电话号码也告诉我。”

    “你这样没头没脑的,发生了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我事后再向你解释。总之,我想要马上知道那栋别墅在哪里。”

    “你要我告诉你地址,可是中尾都已经离婚了,和那栋别墅无关了吧。”

    须贝悠哉的语调令哲朗焦躁不已。他在计程车上不断跺脚。

    “我不是说了,事后再告诉你详情吗?不好意思,我没有时间了。告诉我别墅的地址。”

    “你急也没用,我没办法现在告诉你啊。资料在公司,等我去到公司才查得到。”

    哲朗低吟。他实在说不出口,要须贝现在去公司一趟。

    “那,你明天一大早去查,知道之后告诉我。”

    “你听起来像是热锅上的蚂蚁,究竟发生了什么事?告诉我个大概无妨吧?”

    “电话里没办法说。拜托你了须贝,我这辈子就求你这一次。”

    “真稀奇耶,你居然会说这种话。”

    须贝似乎在电话的那一头陷入了沉思,他说不定是害怕火屑飞到自己身上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了。我明天本来打算晚点进公司的,既然你这么说,我只好早点去了。我查到之后,会马上跟你联络。”

    “抱歉。我会报答你的。”

    须贝好像想问什么,哲朗察觉后挂上了电话。就算须贝告诉哲朗别墅在哪里,他也不想把内情告诉须贝。但是如果完全不解释的话,他大概不会善罢甘休吧。哲朗稍微思考了一下该如何打发这个烂好人朋友。

    哲朗一回到家,马上躺在床上试着整理脑中的思绪。他对于自己在理沙子和美月面前说出的推理有自信。换句话说,他确定中尾想要自杀。

    他无法眼睁睁地看朋友寻短见,不过,说他内心完全没有动摇是骗人的。若是考虑到错综复杂的现况,的确没有其他的解决方法。

    自己是不是应该抽手呢?这种想法在他脑中盘旋不去。不,从一开始就应该置身事外。如果将一切交给中尾和美月去处理,或许一切都会进行得很顺利。但是这么一来,就无法避免牺牲中尾了。

    自责、犹豫、后悔等情绪,折磨了哲朗一整晚。他苦恼不已,无法入睡,辗转反侧。

    即使如此,他还是打了个盹。直到远方响起的电话声吵醒了他。他看了一眼枕边的闹钟,还不到早上七点。

    “是我,理沙子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了吗?”哲朗边问边感到一抹不安,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寻常的紧张感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,被她跑掉了。”

    “被她跑掉了?”哲朗在问是谁之前,就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。“日浦不见了吗?”

    “对。我们昨天睡不着,一直在聊天。她好像是趁我快睡着脑袋模模糊糊的时候跑出去的。”

    “这样吗”哲朗认为不能责怪理沙子。没有昨天的摸样完全不像会跑掉。

    “她会不会是回那栋位在池袋的大楼了呢?”理沙子不安地问道。

    “不,不可能。那么做没有意义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不是回那栋大楼的话,她会去哪?”

    哲朗思索,他想起了昨晚的对话。“她可能去了三浦海岸。”

    “三浦海岸?那你的意思是,美月去了中尾的别墅?可是看她昨晚的模样,好像不太清楚别墅的事。”

    “她知道。她明明知道,却在我们面前佯装不知。她打算自己一个人去见中尾。”

    “这么这样,她一个人去见中尾,想做什么?”

    哲朗没有回答理沙子,但他并非全无头绪。他已经猜到了,但是害怕将答案说出口。于是理沙子似乎也从他的语气中,得到了提示。

    “她该不会是想要一起死吧?”她的声音嘶哑。

    “理沙子,马上准备出门!我们也去三浦海岸,去追日浦。”

    “去是可以,问题是你知道地方吗?”

    “我已经布下了一步棋。虽然时间还有点早,但我们不能拖拖拉拉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了,我马上过去你那里。”

    “不,这样是浪费时间。你去新宿,去须贝的公司。”

    “须贝的公司?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“我待会儿再向你解释。至于碰面地点我会再告诉你,总之先准备出门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理沙子说道。哲朗没有回应她,就挂上了电话,接着打给须贝。昨天是半夜打;今天是清晨打,须贝的妻子大概会臭着一张脸吧,但是顾不了那么多了。

    新宿,上午八点四十分。斜前方是东京都厅。哲朗将车停在马路上,两旁是高耸的大楼。他敲着方向盘,感觉仪表板上的数位时钟今天跑得特别快。

    “我觉得美月就算一起死,对事情也没有任何帮助。”理沙子坐在副驾驶座上低喃道,她的语调像在呻吟。

    “那家伙大概认为不能让中尾一个人死吧。”

    美月不是想要阻止中尾自杀。如果是的话,她就不会不告诉理沙子,偷偷溜出去。

    “可是如果美月一起死的话,就会打乱中尾的计划了。”

    “她说不定没有想到那么多。再说,中尾的计划先在也已经被打乱了。”

    哲朗看见须贝从一旁的大楼门口出来。寒天里,他身穿西装。虽然没有告诉他详情,但是他应该也猜到哲朗遇上了紧急状况吧。他的西装下摆随风飘荡。

    哲朗下车。须贝边跑过来,边递出一张字条。

    “我设法查到了。可是,我不知道别墅的电话号码。联络电话写的是他家。”

    “只有地址也行。不好意思,特地麻烦你。”

    “喂,西胁,中尾发生了什么事吗?”

    “抱歉,改天我会全部告诉你。”哲朗无法正视他的眼睛。他知道自己无法告诉这位朋友全部的事实,最后还是得欺骗他。哲朗因为这份罪恶感而感到心痛。

    “我们还得赶路,先走了。”哲朗打开车门。

    “西胁,”须贝用手扳住车门。“见到中尾的话,告诉他改天再到串烤店喝一杯。”

    哲朗抬头看他,他露出至今从未见过的真挚眼神。即使他不知道内幕,肯定也感觉到了什么。

    哲朗轻轻点头,关上车门。车子发动后过了好一阵子,哲朗还能从照后镜中看见须贝目送他们的身影。理沙子在副驾驶座上轻轻吸了一下鼻子。

    汽车上了首都高速公路,朝横须贺疾驶。两人在车上几乎不发一语。哲朗回想这两个多月来发生的事请,自问至今做的事情是否有意义,但是他找不到答案。

    开到横滨横须贺高速公路站,是一条通往海边的笔直道路。这条路上不断有大型卡车来来往往,感觉像是产业道路。即使如此,当前方渐渐看到大海,路旁零星地出现了供应冲浪板和潜水设备的店家。

    “我昨天和美月聊天,”理沙子隔了许久开口说“我觉得说不定犯下了天大的错误。”

    “错误?谁犯下了天大的错误?”

    “我们。我和你,还有美月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意思?”哲朗瞄了妻子的脸一眼。

    “美月告诉了我许多中尾的事。包括这一年来的事、从前的事,还有当他们是男女朋友时的事。”

    “然后呢?”哲朗催促她继续说下去,她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吁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“我觉得美月是女人。当她提到中尾的时候,脸上露出的并不是男人的表情。”

    哲朗穷于应答。眼前的局面令他想说,事到如今了你还说这些做什么?假如美月的内心是女人,而不是男人的话,所有前提就会彻底大翻盘,这正表示了自己的行动不具任何意义。然而,其实哲朗心里也部分认同理沙子说的话,因为至今他也曾下意识地感觉到过。

    “如果是那样的话,就代表了日浦在说谎。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呢?甚至不惜注射荷尔蒙,弄伤声带”他摇了摇头,觉得这不可能。

    “我也知道自己的话不合理。可是若非如此,美月一连串的行为更不合理。我问你,如果美月完全是个男人的话,她会想和中尾一起死吗?”

    哲朗沉默不语,理沙子的疑问是正确的。

    她看着左侧的大海,继续驱车前进。海是灰色的,天空也是乌黑的。依旧有许多卡车呼啸而过,一辆辆卡车扬起的灰尘,飘落在哲朗的车上。

    理沙子比对须贝的字条和公路地图,指示哲朗停车。他一将车停在路旁,理沙子马上下车。右侧有一家小钓具店,她似乎打算去问路。

    几分钟后,她回来了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了,好像再签面两个红绿灯右转。”

    “了解。”哲朗放开手刹车,心跳加速。

    哲朗按照指示,将车开上一条小马路,两侧树木繁茂。不久后,不再见到树影,左边出现了一条小路,内侧有一栋建筑物。小路的入口处立着一个金属制的小看板,上面雕着“takashiro”(高城的日文罗马拼音)的字样。哲朗打方向盘左转。

    高城家的别墅是一栋贴了瓷砖的方正建筑物,感觉和世田谷的住家有几分神似。哲朗漠然地想象,高城家的人即使改变地方,也不想改变生活形态。

    理沙子按响玄关的门铃,然而,没有人应门。

    “好像没人在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。”哲朗抬头看建筑物二楼。窗户拉上了窗帘,感觉窗帘后也没有动静。

    “是否为时已晚”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,但是哲朗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。中尾不可能死在这栋别墅里。

    玄关旁有一座装有铁卷门的车库,似乎能够停放两部车。哲朗试着推开铁卷门,但是上了锁推不开。即使如... 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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